第664章
1922年1月下旬,与会各大国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巴黎和会日渐显现出帝国主义“分赃”的性质。中国的“废约”问题成了列强相互讨价还价的筹码,被放到了平衡彼此利益的天平上。种种迹象表明,巴黎和会完全不是所谓的公理至上,而是彻头彻尾的强权政治。顾维钧不无悲哀地叹息:“强权利己之见,绝非公理正义所能动摇。”
既然公理不存,顾维钧只能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和中国自己的力量来谋求中国利益之保全。1月25日,他会见法国外长毕勋,提醒对方,倘若中国废约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势必会危及法国在中国的利益。1月28日,他又拜会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希望以重新订立商贸易条约为诱饵,争取英国支持中国。而威尔逊为了打开局面,巩固美国在中国的“特殊地位”,全力支持中国的“废约”主张,威尔逊和顾维钧的共同努力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欧洲列强之间的肮脏交易。
两天后,中国代表团向英、法、美三国呈送说帖,力陈不“废约重订”的危害,为了打动英国,顾维钧作出了一定的让步,即先将香港及澳门问题暂时搁置,而关于台湾问题,可以不在大会讨论之列,也不写入和约之中。这一努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挫败了日本企图以此要挟退出和会实施政治讹诈的阴谋。
尽管顾维钧的让步使废约问题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但台湾问题未被写入和约之中这一消息经报纸报导传入中国国内,使得中国人的公理梦碎,毫无心理准备的中国知识界率先走上街头,在全国范围内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虽然迷信威尔逊“世界公理”的激进青年们仍然在美国使馆前高喊着“大美国万岁”,“威尔逊大总统万岁”。
大规模抗议运动的爆发让中国政府举棋不定,内阁时而同意签约,时而又暂缓签字,顾维钧和代表团始终得不到明确的指示,但他们并没有气馁,而是孤军奋战,最大限度的努力争取中国的正当权益。
此时,国内的抗议运动愈演愈烈,旅法学生和华工也一再向代表团请愿施压,而既怕开罪列强,又怕激起民愤的北京政府随后电令中国代表团就在此基础上达成和约。
经过仔细权衡再三,顾维钧修改了提案。即在对德和约中注明中国对台湾问题的立场。以求达成和约。中国代表团的意见得到了美国方面的支持,在看到中美两国联手之后,为了分化这两个新兴大国,英国和法国改变了原来的立场,转而支持中国的主张,因而经过艰苦努力之后,中国代表团提出的正当要求得到了大会积极的回应,关于中国的要求,大会最终的决议为:
(一)废除在华不平等条约。
(二)各国废除在华势力范围。
(三)撤退驻扎在中国的外国军队和警察。
(四)将外国邮局及有线无线电报机关移交中国。
(五)撤消领事裁判权。
(六)各国归还在华租借地及归还租界。
(七)中国收回海关。
(八)各国重新同中国议定新约。
至此,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取得了空前的外交胜利。
经过无数次的争执和讨价还价后,巴黎和会终于有了结果:英国得到了国际联盟所规定的委任统治制度下拥有1000万人口的领土,法国得到750万人口的地区,包括阿尔萨斯、洛林、法国允许占有萨尔区15年,之后归还德国,而美国的“门户开放”原则也得以通过,美国的商品与资本可以进入这些地区,实行机会均沾,大家都有好处分享。
而除了分赃之外,巴黎和会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议程。主要是密谋扼杀新生的苏维埃俄国,会议决定对苏俄实行经济封锁。筹组国际联盟来反对列宁创建的共产国际。
巴黎和会彻底暴露了西方列强弱肉强食的分赃本质,正如硬币的正反两面,和平的希望和战争的灾难其实不过一线之隔。巴黎和会虽然对西方国家的利益关系进行了调整,但却埋下了众多难以诉说的后果。正如顾维钧对巴黎和会的评价,“这种决定无疑将在亚洲和世界播下动乱的种子,对中国和世界和平都丝毫无益。”
而事实上,多年以后,正是巴黎和会种下的不和种子,最后演变成了另外一场规模空前的残酷战争。
对于日本来说,巴黎和会可以说是一次“外交总失败”,日本代表团决定拒签合约,西园寺公望、牧野伸显、吉田茂和近卫文磨等日本代表团成员集体辞职,结果未获日本政府批准。尽管想要罢工,但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还是就德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殖民地分配问题进行了艰苦的谈判,日本得到了德国在太平洋上的属地(英法为了扶持日本牵制中国和美国,在德国太平洋属地问题上支持了日本),日本人的巴黎之行也由此避免了彻底失败。
顾维钧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此时,在凡尔赛宫镜厅貌似庄严的签字仪式上,唯有日本代表的座位上有两个空无一人,主持和会的法国总理克里孟梭虽露不悦之色,却也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正式签字的时间到了,两名德国代表被领到了金色的签字桌前,在默不作声中完成了签字之后,便被带离了会场,看到白发苍苍的德国外长那阴郁忧伤的表情,顾维钧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很快,英国首相劳合乔治便来到了桌前,他志得意满地坐在了桌前,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在英国的位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法国总理克里孟梭和美国总统威尔逊也上前在和约上签字。
轮到中国代表签字了,正当顾维钧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时,牧野伸显却抢先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桌旁,在日本的位置上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