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药 第55章
退一万步,就算死而复生,那么大一个人,和岑姣一起从三楼掉下来,怎么就能躲过监控,躲过楼底下那么多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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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姣醒过来的时候,病床边坐着的是赵明焱。
赵明焱那一头奶奶灰的头发已经被染上了绿色,阳光下隐隐泛着蓝。
“你怎么在这儿?”岑姣开口时,察觉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可怖,想要抬手,也觉得手臂酸痛,低头去看,发现手臂上正扎着针。
听到岑姣的声音,赵明焱满脸惊喜,“老天爷,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岑姣微微皱眉,她盯着赵明焱,努力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而赵明焱还在喋喋不休,“我接到你坠落的消息,差点吓死在大洋彼岸,忙不迭赶回来,还好你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
赵明焱吵,外头的蝉鸣蛙叫更吵。
吵得岑姣头疼,“魏照呢?”
赵明焱一愣。“魏照?你说哪个魏照?”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喔,你说那个被老爷子劈头盖脸一阵训的小哥啊?我哪儿晓得,估计被老爷子骂跑了吧。”
岑姣眉头皱紧了,她刚刚醒来,脑子迟钝得像是上了浆糊。
“赵侍熊……”她顿了顿,“你爷爷也来了吗?”
赵明焱垂眸看向岑姣,眼底有些不赞同,“什么你爷爷我爷爷的,不也是你爷爷吗?”
“姣姣。”赵明焱坐了下去,难得认真,“爷爷真的很担心你,他比我先收到你出事儿的消息,那么大年纪了,连夜赶过来,守在你跟前,生怕出什么变故,直到我敢过来,他才肯偶尔和我换班去休息。”
“出了这么多事儿……”赵明焱还想说些什么,岑姣却是不想听他继续喋喋不休了,她摆了摆手,并不想和面前的人争吵。
“魏照呢,我要见他。”
赵明焱有些气鼓鼓地坐了下去,“爷爷都查清楚了,你这次的事儿,说不定就是让那个魏照拖累的!你醒了就要见他,正是女大不由人。”
气虽气,赵明焱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奴了奴唇,“你手机在旁边抽屉,要见他自己找他去,我可不当你的传声筒。”
岑姣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有些费劲儿地勾着身子去摸电话。
赵明焱见状又担心她扯到伤口,叽叽歪歪地帮着她把手机拿了出来。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姣姣你醒了吗?”电话那头的人急匆匆地,是魏照。
岑姣低声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像是长吁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喘,像是奔跑了起来,“你等等啊,我马上到,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岑姣看了眼手机。
距离出事儿那天,过去了半个月。
见岑姣挂断了电话仍旧出神,赵明焱冷哼一声,“岑姣,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个见异思迁的呢?”
岑姣皱眉,她看向赵明焱,哑着嗓子,“你又在乱用什么成语。”
“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担心你担心得整宿睡不着,你醒了不说通知他一声,就想着找外面的野男人。”
敲门声打断了赵明焱的话。
魏照到了,他是跑着来的。
岑姣抬眼,看着门口的人额发有些湿,有些沉默。
就算魏照是跑着来的,他也是守在医院外面,才能在接到自己的电话后,这么快就赶到。
岑姣看着魏照,开口说的话却是对着赵明焱,“既然这样,那你回去通知你爷爷一声呗,我和我的朋友有话要单独聊聊。”
赵明焱闻言重重吐了两口气,可看岑姣那有些虚弱的样子,却还是站起身往外走,只是在经过魏照时,重重撞上了他的肩膀。
魏照倒也不在意,他直勾勾地盯着岑姣,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
岑姣抬了抬下巴,“坐下说。”
魏照坐在了床边,他下意识就拿起放在床头的苹果和小刀替岑姣削苹果,他低着头,专心地盯着手里的苹果,“感觉怎么样?”
“有些疼,别的倒还好。”岑姣眨了眨眼,她是躺着的,所以就算魏照低着头,她也能从一条缝里看到魏照的半张脸。
“醒了就好。”魏照还是低着头削苹果,“那天进病房的人,警//察那边还在查,可能之后会来找你了解情况……”
“他们应该查不出什么东西。”岑姣摇了摇头,“那天那个人,是曾斯雅。”
魏照削苹果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别的反应。
岑姣有些奇怪,“你好像不觉得奇怪,曾斯雅是个死人,我说是她想要伤害罗芍,我为了阻止她才摔下楼,你不觉得有疑问吗?”
魏照摇了摇头,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岑姣,“那天,我已经在回头的路上了。因为我收到消息,曾斯雅的尸体失踪了。”
岑姣唔了一声,“尸体自己失踪,这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她一击不成一定还会回来的,这之后,没有别的动静了吗?”
魏照手中的苹果被完整地削去了外皮。
他用小刀剖下一块递到岑姣嘴边,“先尝尝味道,润润唇。”
岑姣闻言照做,等她咽下了那一小块苹果,魏照才继续道,“岑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我的猜测,你就听着,听完之后,你要做出自己的判断。”
魏照满脸的认真,这让岑姣无端有些紧张,“你说。”
“你出事之后,张志义……就是我朋友,负责张帆案子的那个,他调出了你的档案,联系你的家人。”
岑姣轻轻眨了眨眼,难怪赵侍熊会知道她出事儿了,毕竟她是被赵侍熊收养了的。
“岑姣,你从前的生活,不对劲。”魏照盯着岑姣,他低声道,“你没有学校的记录,我听你说起过,你从小就是在山上的。”
岑姣缓慢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魏照的意思。
“那时候,我只觉得你这样神秘的人,过往和普通人不一样,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是张志义并不知道岑姣身上的秘密,他调出岑姣的档案后,和魏照感慨过一句,岑姣像是从小被看管着一样,不让她融入这个社会,游离于这个社会之外。
“姣姣,你是上一次从山野离开后,和赵侍熊划清界限的,是吗?”魏照问,“我之前听你和陈玉生争吵时说起过,就算是之前你独自在川都的那几年,赵侍熊都是另外派人监视着你的。”
“是……”岑姣缓缓点了点头,“你觉得事情和赵侍熊有关?可是桑寻不是说,这事和梅山有关吗?”
魏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和哪一方有关,我只知道赵侍熊问题很大。”
“姣姣,你和他划清界限后,便开始接连出事,这太奇怪了,就像是想要逼你回到他身边,而且……”魏照顿了顿,“我之前和他见过一面,我们说了些话,听他的话音,姣姣,他并不愿意你交我这样的,不是他安排的朋友。”
岑姣有些茫然,“怎么会呢,如果这样他不会允许师父……”
岑姣的声音骤然消失,她想起来了,她刚认识师父和桑寻的时候,赵侍熊生了一场重病。
那次,岑姣跟着赵侍熊不是去凤城避暑,而是去养病。
那时候,赵侍熊不是不想阻止,而是没能,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岑姣和桑寻以及她师父接触。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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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岑姣久久没有说话,魏照动了动唇,他盯着床上的人,倒也能理解为什么岑姣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的话,无论说给谁听都是荒谬至极的事情。
赵侍熊将岑姣从六岁养到如今这样大,就算两个人现在因为一些事情,感情不似从前那般,可有过的感情总是实打实的,现在和岑姣说,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她又怎么可能完全相信呢。
更何况,就算是魏照,也见过赵侍熊被悲伤难以自抑的模样——在他刚刚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岑姣时。
面上的悲痛,的的确确表明了岑姣于他,是珍宝一样的存在。
“魏照。”岑姣的眼眸闪了闪,看向了身侧的人,“我会尝试去弄清楚你说的话,只是……”
“我同赵侍熊虽然因为一些事情两个人闹僵了,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从前的那些,也都是假的,我一时之间没法相信。”岑姣收回了落在魏照身上的目光,她缓缓吐出两口气,胸膛处,有着细微的起伏。
“好,我相信你能判断出对错。”魏照也不继续试图说服岑姣,“我这段时间,也会替你查一查赵侍熊。还有桑寻,如果联系上她了,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她。”
岑姣重新看向魏照,“谢谢你啊。”她道。
魏照放下了手里的苹果核,他伸出手,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岑姣脸侧的碎发理了理,指甲轻轻贴在岑姣的脸颊侧,微微用了一些力,让岑姣的脸颊上,出现了指甲形状的凹痕。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魏照道,他收回手的时候,轻轻碰了碰岑姣的侧脸,“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岑姣点了点头,她目送着魏照从病房离开。
直到病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关紧了,岑姣才收回了视线,她看向天花板,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起了刚刚魏照说的话,也将从前和赵侍熊相处的点点滴滴逐一从脑海中过了一遍。
赵侍熊对岑姣很好。
赵明焱有的,岑姣也有,甚至因为对岑姣的喜欢和不舍得,赵侍熊宁愿送自己的亲孙子去国外念书,也不愿意让岑姣离开自己的身边。
只是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有些许的奇怪。
当时赵侍熊究竟是因为舍不得岑姣所以不让她和赵明焱一起出国念书,还是赵侍熊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岑姣脱离他的掌控呢。
敲门声将岑姣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看向门边,是赵侍熊。
推着轮椅的女人是她在山野见过一次的人,好像是叫陈诺。
陈诺将赵侍熊推进病房后便转身出去了,将房间留给了刚刚醒过来的岑姣和赵侍熊两个人。
岑姣看着赵侍熊,过了许久,才含混一声,“赵爷爷。”
“姣姣。”赵侍熊推着轮椅停在了病床边,他看着岑姣,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痛心,“我知道你出事,痛心极了。”
赵侍熊伸出手,他手背上的皮肤皱巴巴的,皮肤上方,分布着深棕色的斑点。
岑姣则是在赵侍熊伸手攥住她手腕时,有些出神地看着那片深棕色的斑点。
赵侍熊一只手握住了岑姣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摸着,“姣姣,外面那么危险,你听爷爷一句劝,跟我回海市吧。”
“你喜欢开花店,那我就帮你在海市最繁华的街道上盘下一间铺子,给你开花店。”赵侍熊道,“你觉得对着我不高兴,看见我就想起那个小姑娘的事,那你住在南山的别墅,不用跟我这个老头子住在一起。”
每一句话都是让步,像是心疼极了岑姣,也溺爱极了岑姣。
“爷爷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去管,你在海市就过自己的生活。”赵侍熊看着岑姣,目光恳切,这每一句,好像都是他的剖心之词,肺腑之言。“姣姣,你至少生活在我能照看到你的地方。”
“之前……”岑姣开口,她声音仍旧有些沙哑,而这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似是没有包含任何的情绪,“我自己在川都生活了那么久,也没有出过事。”
赵侍熊闻言呼吸似乎止了一瞬,只是他很快便又开口,“是我不好,之前说是放你出来生活,却是担心你,暗地里派人保护着你。”
岑姣盯着赵侍熊,身边的人双唇张张合合,这让她有些许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