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步步高升 第139章
令昭仪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好会牵扯到谁。
太医着急忙慌地赶来时,已是一刻钟之后了。
众妃齐聚后殿,面露忧色,一边担心令昭仪出事,一边又担心令昭仪不出事。
一片寂静中,扶喻率先开口:“令昭仪如何?”
把脉的太医对姜令音来说是个生面孔,却也一大把年纪了,把完了脉象,他面色古井无波,“回陛下,应当是昭仪娘娘服用了太多寒凉之物导致的腹痛……”
他迟疑着,又道:“娘娘近来不宜服用活血之物,可看娘娘的脉象,仿佛经常服用。”
姜令音蹙着眉尖,疼得说不出话。扶喻便看向她身后的宫女,冬灵立即道:“太医,我家娘娘一直在调养身子,所入口之物,御膳房那儿都有单子,先前李院判和郦太医都同娘娘说过……奴婢们一直仔细盯着呢,何谈娘娘经常服用寒凉之物一说?”
太医却是个有脾气的,当即对扶喻拱手:“陛下,微臣不敢妄言,但昭仪娘娘的脉象,确实服用了大量寒性之物。”
扶喻皱着眉,声音冷淡:“你再好好想想,你家娘娘除了用膳外最近可经常服用什么汤药?”
冬灵惶恐地跪下来,正要回想,便见身边的纤苓挪步上前,跪在了她的身边。
冬灵微微一怔,好似意识了什么。
不多时,耳边传来纤苓求饶的声音:“求陛下宽恕,奴婢有一事禀告。”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娘娘私下里确实服用了许多寒凉之物,此事只有奴婢知晓,可今时今日,奴婢实在不想欺瞒陛下。”
扶喻面覆寒霜,他俯视着纤苓,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倒是说清楚,令昭仪为何要服用寒凉之物?”
纤苓匍匐在地上,姿态卑微,一字一句,震耳欲聋:“因为娘娘、娘娘她不想诞下皇嗣。”
这句话同四角悬挂的风铃声一样,清凌凌地回荡在众人耳中,众人不禁惊骇万分,面面相觑。
第120章 背叛(下)“你竟敢构陷娘娘!”……
不想诞下皇嗣,这话有好几层深意,字面上便是不愿有孕,可令昭仪颇得圣宠,如何才能达成这一目的呢?
一时间,众人脑海中闪过“避子”两个字。
妃嫔入宫的职责便是侍奉帝王和诞育皇嗣,若是服用避子汤,就是欺君之罪。
况且,身为女子,尤其是深宫中的女子,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令昭仪是疯了不成?
纤苓的话还在继续:“所以,娘娘私下里经常服用避子汤。”
听到这里,姜衔玉忍不住发问:“那你倒是说说,这药方从何处来?”
纤苓微抬起头,看了眼姜令音,后者面容惨淡,眼神却格外平静地盯着她,没有纤苓想象中的惊慌和愤怒,她一时心如鼓擂,堪堪稳住心神后,她咬牙道:“娘娘让奴婢以宁昭容的名义去太医院,借口对付祺婕妤,找郦太医开了药方。”
一句话,直接牵扯出两个宫妃。
宁昭容愣了:“如何以我的名义?”
纤苓将如何从玉照宫的宫女身上得到的腰牌,又如何与郦太医联系的事倒得干干净净。
“这种事,郦太医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娘娘说,所有的事都由她担着,昭容娘娘位分高,膝下又有蕙质公主,威逼利诱之下,郦太医只好开了药方。娘娘得了药材后,便吩咐奴婢瞒着其他人,故而承光宫的宫人都以为奴婢给娘娘煎的是调养身子的药,恰好那段时日,娘娘染了风寒,有这个幌子,并不曾惹人怀疑。”
她目光怜悯地注视着冬灵,“冬灵,今日娘娘也喝了一碗药,你还记得吧?”
冬灵没说话,纤苓接着说:“在行宫时,因着昭容娘娘不在,娘娘无法借用昭容娘娘的身份,便让奴婢跟着采买的宫人出宫,去药铺里买药材。”
纤苓伏地,掷地有声:“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殿内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姜衔玉皱眉,欲言又止。
纤苓说得话仿佛没有一点漏洞,先找来郦太医对证,再去她所说的承平郡那家药材铺里求证,姜令音服用避子汤的事就坐实了。
可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她看向姜令音,直到此时此刻,她仍旧一声不吭,仿佛对此不以为意。
姜衔玉的心猛地一沉,正要开口,却听顾静姝道:“妾身记得,这并非昭仪娘娘带入宫的婢女。为寻求稳妥,昭仪娘娘为何不让她最信任的婢女来?再者,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纤苓仿佛就在等这一句话,她磕了个响头,“顾婕妤所言甚是,奴婢不是昭仪娘娘带入宫的婢女,所以此事娘娘为了让奴婢放宽心,特意将一支玉簪交给奴婢作为信物。”
姜衔玉冷声:“宫里玉簪那样多,怎么就确认是令昭仪的?”
纤苓不慌不忙:“回诚妃娘娘,昭仪娘娘给奴婢的玉簪乃镂云霞所出。”
姜衔玉浑身一震。
镂云霞的东家是姜令音。
瑾妃若有所思:“我记得镂云霞是长安城最
大的胭脂铺子,若真是令昭仪所有,铺子里应当有记录。”
纤苓闭眼,似是不忍继续说:“玉簪就在奴婢屋子中的红木柜的第三层屉子中。”
话一说完,她就失了全身力气,瘫倒在地上,“奴婢愧对娘娘的信任,可奴婢实在不想看着娘娘继续欺君罔上——”
她的声音有些凄厉,也有些刺耳。
“住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扶喻冷冷地开了口,“来人,将这目无尊卑、满口胡言的宫女带下去,杖五十。”
众人一惊,见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袒护姜令音,登时有人跪下请求:“陛下,此事尚且没有结论。太医说令昭仪服用了寒凉之物,同这宫女所说一致,至于旁的话,也未必为虚。”
“倘若所言属实,陛下岂不是受了令昭仪的蒙骗?陛下宠爱令昭仪,又让令昭仪掌管后宫,令昭仪却犯下欺君之罪,这让妾身们往后如何信服?”
“还请陛下顾全大局。”
一个个嘴上说着为了他,为了大局,可心里却想的是为了她们自己的私心。
扶喻心底冷嗤,他凝视着跪下的嫔妃们,沉声道:“怎么,你们都以为令昭仪会欺君么?”
众人垂首默默无言。
换作她们,谁会自寻死路,偷偷服用避子汤?但万一呢,万一令昭仪就是个拎不清的呢?把她拉下去,她们的机会就大了。
这一刻,她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和谐与齐心。
“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她们不知道姜令音为何一言不发,神情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也许是觉得心虚,也许是觉得有陛下宠爱的底气。但她们知道,一旦所有的证据摆在陛下眼前,她再无退路。
即便陛下护着她,可宫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巴,没有威望,如何服众?没有能力服众,又如何掌管宫权?
扶喻目光冰冷地扫视过众妃,哪还不明白她们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的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厌烦。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姜令音能看出来他此时的烦躁。
她知道,在纤苓说出玉簪的那一瞬间,这场闹剧就被扶喻定下了一个针对她的结论。
幕后之人心思之深,从她入宫开始就在布局,为的就是今日一举铲除她。
可惜,她心急了,也大意了。
姜令音抿唇一笑,伸手扯了扯扶喻的衣袖,两人四目相对时,她轻轻道:“妾身多谢陛下信任,不过诸位说得也有道理,此事总归要有个结果,陛下,将纤苓所说的玉簪呈上来吧,还有郦太医和承光宫的宫人,都带来。”
扶喻垂眸看着她半晌,终是点头:“庆望、籍安,按令昭仪所说的去做。”
姜令音莞尔一笑,亲昵地蹭了蹭扶喻的指腹。
她瞧见了扶喻眼中的心疼,眸中的情绪更加柔软。
不枉她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
众妃跪在地上,被扶喻忽视了个彻底。
纤苓也被带出长空楼杖责。
等待的时间里,冬灵思绪百转。
自家娘娘每次来月事都痛不欲生,她是知道的,后来忽然有一日,纤苓开始负责给娘娘煎药煮汤,说是调养身子的,可冬灵总觉得纤苓总是遮遮掩掩,她暗中也观察过几次,可却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香囊一事后,她留了个心眼,同栖笺换着盯防纤苓的一举一动。
娘娘因为负责中秋宴会,期间曾派她们几位贴身宫女跟随采买的宫人出宫过,巧的是,她和纤苓是同一日出的宫,她时刻注意着纤苓,终于,发现了一丝马脚——纤苓进了一家药铺,买了好几味药材。
而后,自家娘娘便又开始喝汤。纤苓用买来的那些药,煮汤给娘娘喝。
这怎么可能是娘娘的吩咐?
如果不是娘娘的吩咐,纤苓同她背后主子的目的,就是要以欺君之罪陷害娘娘。
她提醒过娘娘好几次,娘娘怎会一点也不对纤苓设防?
那是不是意味着,娘娘其实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信任纤苓?今日之事,娘娘是不是早有预料?
她想了很多,等回过神时,鼻子前忽然嗅到一阵血腥气。
被杖责后的纤苓又回到了殿内,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冬灵不着痕迹地移了移膝盖,远离了她。
纤苓的注意力放在了姜令音身上。
此时,姜令音仍端坐在椅子上,而她的手,还被帝王紧紧握着。
她的思绪有一刹的空白。
姜令音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她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纤苓却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姜令音看着她,仿佛在说,她是一个自导自演的可怜人。
她早就看穿了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她不觉冷汗涔涔,后知后觉地想:那她为何要给她玉簪,为何留下这么大的把柄?除非,她另有所图——
姜令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她想做什么?
很简单,她只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罢了。她的资历太浅,即便扶喻再宠她,宫里还是有人不服她,她缺一个机会。
纤苓就是突破口。
她把扶喻要给她封妃的消息传出去,就是引人上钩。
扶喻从来没说过要在她生辰这日给她封妃,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