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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无为(科举) 第167章

税制改革只是第一步而已,后续对士农工商地位的颠覆,对科举入仕选拔人才标准的改革,对军队制度的改革,每一步或许都会走的万分艰难。
沈江霖采用的是伟人的理念,就在云南做试点,再在整个大周朝推广下去,以点到面,边干边想边总结,还要不断培养人才、培养坚定想法的改革派,哪怕有一天他们这一批人无法看到这一天,也要确保这一天终将会到来。
和陶临九交接完之后,沈江霖便去临安府走马上任,他刚刚上任不久,从京城到来羁押章文鼎的人也到了。
柳如是见章文鼎“完好”,依旧神志清晰、可以正常交流,总算放下心来,撤掉了暗中对章文鼎保护的人马,由自己人将他接管,并没有在临安府多有逗留,就立马押解章文鼎回京。
这个人要怎么用,要如何用,还得首辅大人见过了他才能下定论。
章文鼎惶惶然被套上枷锁,踏上了回京之路。
第188章
章文鼎一路上忐忑至极, 每每面对那位刑部的柳大人时,都想要上前搭讪,看看自己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这一路上,却无人理睬他, 甚至连他以为的会在路上就对他进行的逼供也是没有的,只有沉默的赶路。
可越是这样,章文鼎心中就越发的不安。
难道他的罪责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自己此去京城是必死无疑了?
章文鼎在这种长达两月的沉默中, 简直是越想越害怕,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问,都无需严刑逼供, 只要能保他的命,那么他一定把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不敢再有一星半点的隐瞒。
甚至章文鼎脑海中还在不断地盘算着, 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那位柳大人看重的?
他的家产早就已经被查抄充公,他的关系网络都在云南之地,到了京城是两眼一抹黑,只有当年走动关系的时候, 给两位大人送过礼, 这些年没有断了联系, 可是他都出了事了, 这两位大人不可能还会保他!
章文鼎绝望了, 他从一开始还想尽办法求生,到后面因为一路上的沉默无人理睬, 觉得自己是毫无希望了,这一回定是十死无生,所以来押解他的人就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然而, 还没到京城,他们一行人却在城郊外一处百姓房中落脚,章文鼎则被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整个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一把交椅摆在中间,上面坐着一人,章文鼎看到此人面容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
虽然这张面容比他印象中的要衰老许多了,可是章文鼎那年中了进士后,在金銮殿上可是见过的,这便是当朝首辅杨大人啊!
为什么杨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章文鼎此人虽然贪赃枉法、欲壑难填,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他看到杨首辅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冲着沈江霖来的。
他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能够让杨首辅亲自出动的,必然是有触及到首辅大人利益的人和事,除了沈江霖这个杀才,不作他想。
章文鼎一路上,除了一直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逃生,就是在咒骂沈江霖。
若不是这个奸猾之徒,收买了所有临安府上上下下的官员,让他们俱都入股那些作坊,挑拨地这些人和自己离心离德,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他们联名上书举报拉下马?
章文鼎自然恨那些下属,但是更恨这个挑起头子的始作俑者!
若是沈江霖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将此人挫骨扬灰的好!
他也恨自己,看到了大额的利益,放松了警惕,竟然着了这个小人的道,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章文鼎这样的人,不会去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恶行,他只会去将一切的罪责推到他人身上,从无反思之意。
章文鼎一下子跪了下来,涕泗横流,许久不曾说过话,再加上一路上都是戴枷行走,章文鼎养尊处优惯了,被折磨的不轻,此刻头发花白了一半,整个人都潦倒憔悴,声音沙哑:“大人,还请大人绕过小的一命,小的愿给大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杨允功的声音不喜不怒,在房间内回荡:“章文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本官要听到关于沈江霖在云南做的一切事情,记住,我只要听实话。”
章文鼎一听,果然如此,立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将他了解到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就从日暮西山说到夜色正浓,等到杨允功出来后,柳如是立马跟随杨允功之后,轻声问道:“大人,他都说了么?”
一路上的心理战术十分奏效,已经彻底击垮了章文鼎的意志,杨允功点了点头,然后便听柳如是询问该如何处置章文鼎。
杨允功想都不想,一边登上马车一边冷然道:“自然是秉公处理。”
柳如是瞬间心领神会,已经利用完了,是生是死亦无所谓了。
数日之后,一份刑部口供流传了出来,贪官年年都有,并不稀奇,但是在这份口供中讲述的事情却让朝堂上许多士大夫都义愤填膺。
口供中除了谈及自己如何在云南边境之地敛财,更谈到了河阳县知县是如何通过新建作坊,吸引官员入股,勾连临安县上下,打击政敌的,同时还有对方如何倒行逆施,随意更改税入制度,引得民怨沸腾之事。
总之,脏水是一盆一盆地往沈江霖身上泼,反正云南足够远,章文鼎觉着自己又有首辅大人撑腰,自然是七分真三分假,势要将沈江霖打入十八层地狱才是!
沈江霖的税制改革,顿时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
能在朝堂上站着的,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很快就能觉察出其中的不对来,勾结官员这种事,大家都在做,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古往今来的税制改革,没有一个不会波及到既得利益者的,而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必须要乘着这件事还没扩大开来,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一时之间,对沈江霖的弹劾奏折再一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有杨允功在背后指挥施压,他就不信,已经将他贬谪到了云南,那沈江霖还要继续折腾,那么这一回,就干脆毁了他便是!
杨允功本不想直接毁掉这块良才美玉,只可惜良才美玉拒不为他所用,那就只有毁掉了。
然而,弹劾奏折刚刚摆上皇帝的案头,已经升为光禄寺少卿的杨志远第一个站出来,力挺沈江霖,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奏折,字字句句都在肯定沈江霖的做法。
朝会之上,双方之间的战役更是一触即发,杨志远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杨允功原本以为自己故技重施一回,自然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况且这回可是沈江霖自己递过来的把柄,动了众人的利益,只能说年轻人胆子太大、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可是万没想到,自己亲孙子第一个站出来为沈江霖说话。
“陛下,小沈大人改革了税制,那是因地制宜,河阳县如此贫瘠之地,种地既然种不出结果来,那么带领着百姓兴起手工业、办各种工坊自然应该受到鼓励。如今河阳县当地的百姓既然八成都靠做工赚取银钱,那么改一改收税方式,又何错之有?”
杨志远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整个“太和殿”中都回荡着杨志远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禁朝他侧目而去。
虽然朝堂之上杨家祖孙分道扬镳的传言早就甚嚣尘上,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是做给人看还是果真如此,许多人还不明就里。
朝堂上的杨派嫡系此刻也有些犹豫了——他们难道要真的炮轰杨志远,分毫面子不给吗?
毕竟杨首辅可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从此以后不认这个孙子。
当然,言语都是薄弱的,更关键的是,和杨志远闹成这样,也没见杨首辅从子孙中再选一个接班人出来培养,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正因为有所顾虑,杨志远反驳完张梦渊的话后,张梦渊脸上也是讪讪,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张梦渊是杨首辅的应声虫和传声筒,这些年来,大家都不怎么敢得罪张梦渊,那是因为张梦渊有时候就代表着杨允功。
但是再怎么能够代表杨允功,还有人家亲孙子亲?
张梦渊偷偷觑了一眼杨首辅,想看看首辅大人是何表情,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
杨允功直接对着周承翊行了一礼,毫不客气道:“无知小儿信口雌黄!如何收税影响到的乃是国家社稷,更是祖宗家法,怎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若是今日沈江霖可以,那么明日是不是其他地方上的官员都可以?此例绝不可开,还望陛下三思!”
杨允功直接硬怼,态度鲜明,刚刚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官员立即跟着发言。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沈江霖无视大周税法,定需要严惩,以儆效尤才是。”
“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税法,传承至今百余年,如何能让区区一个沈江霖给动摇了?陛下,沈江霖这是根本没将律法放在眼里啊!”
“臣恳请陛下将沈江霖同样押解回京,严正其法,不能在再让他祸害地方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泰半朝臣都加入了讨伐沈江霖的队伍中,杨志远一张嘴如何能说过这么多人,顿时就处了下风。
而就在这时,唐云翼当先一步占了出来,声音平和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周承翊在御座上清咳了一声,瞬间刚刚还像菜市场一样嘈杂的朝堂安静了下来。
周承翊看着御座下那群刚刚吵得声嘶力竭、脸红脖子粗的老匹夫,心中冷笑了两声——这些人干别的事情不精,但是给人安个罪名、颠倒黑白的能力却是手到擒来。
要不是他十分了解沈江霖的一举一动,要不是许多事情甚至有他的亲自参与,被他们这般讨伐下来,自己或许真的会生起沈江霖有异心的怀疑。
所有人都盯着唐云翼,这个人入朝几月来,不声不响,并没有在吏部掀起什么波澜,难道今日想要上演一场师兄弟情深的戏码来?
第189章
谁都知道, 沈江霖是唐公望的关门弟子,那么唐云翼自然就是沈江霖的师兄。
只是唐云翼上任之后,大家原本以为唐云翼会想办法将沈江霖从云南捞回京城, 可是等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唐云翼有什么动作, 许多人背地里便说,莫说师兄弟,便是亲兄弟, 也要先保了自己的前程再说。
现在唐云翼站出来, 这个入朝以来一直沉寂着的吏部侍郎,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陛下, 臣统计了河阳县历年来的税入情况,还请陛下和各位同僚听一听后, 再做评判。”
“开明三年, 也便是沈江霖上任前一年,河阳县上缴税入为0,朝廷拨款粮食五千石,银两一万余两。”
“开明二年, 河阳县上缴税入总计为0, 朝廷拨款六千七百两。”
“开明元年, 陛下初登大宝, 天佑大周, 河阳县风调雨顺,上缴税入九百三十六两。”
“永嘉二十年, 河阳县遭遇地动大灾,上缴税入为0,朝廷赈灾银两拨款总计五万八千两。”
“臣复又统计了永嘉九年到永嘉十九年间的税入情况, 合计上缴税入为一万六千两白银,朝廷总拨款为八万三千两白银,合计欠税六万七千两白银。”
所有人都知道河阳县贫困,但是当唐云翼将河阳县的历年税入数据公之于众的时候,众人这才能够明确体会到,这个河阳县到底有多穷。
唐云翼不给众人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沉稳道:“沈江霖上任两年,第一年的税入合计是两万两白银,此乃河阳县过去十年的税入总和还多,而第二年,河阳县的税入是六万两,几乎与大周最富裕的上县吴县、华亭县比肩,这样的功绩,史无前例,可载入史册矣!”
唐云翼转过身面向众位朝臣,目光锐利,面上肃穆,冷声问道:“试问各位,还有谁能够干出和沈江霖一般的功绩?”
所有人默然,不敢上前接话,这个话没法接。
沈江霖的本事,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将一个这么贫苦的下县,通过自己的手段、区区两年时间,将它变成如今这般情况,税入可与最富有的县城相比,哪怕他用尽了手段,也真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便是那个什么香皂、精油等物,如今在京城里卖的这般火热,据说都是沈江霖提供的方子,而他将这些方子免费供给河阳县衙使用,得到的收益都归县衙所有,否则如何会有如此引人瞩目的成就?
他们若是有这种方子,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家人,如何会便宜了旁人?
光是这一点,许多人就不如沈江霖多矣。
有些稍有廉耻之心的人默默低下了头,不敢与唐云翼对视,但是还有些人却挖空心思要挑沈江霖的刺。
刚刚杨首辅既然已经表过态了,张梦渊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应战,哪怕他知道唐云翼说的都是实话,但是那又怎样?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实话?沈江霖难道没有违反祖宗家法?难道就没有罔顾律法条陈?
“唐大人,如此高的税入,难道您没有过怀疑吗?不正是因为沈江霖通过更改税法,取得的不义之财、搜刮民脂民膏之故吗?不更应该严惩沈江霖,绝不姑息吗?”
张梦渊的话,无耻至极,但是他脸上却闪过得意之色。
沈江霖的功勋他绝口不提,但是他的瑕疵却是无限放大,这便是政客。
有了祖宗家法这面大旗,无论唐云翼说什么都是错!
唐云翼却对着张梦渊“呵呵”冷笑了两声,唐云翼之前在扬州的时候中过毒,导致身体瘫痪、无法动弹,虽然后来祛毒治好了,但导致他面上的神经有几处已经完全坏死,所以当唐云翼冷笑的时候,面容便有些十分之扭曲,看的张梦渊心里一惊。
“张大人,你根本不知道河阳县是如何收税的,就污蔑沈江霖搜刮民脂民膏之罪,果然自己没有本事之人,便会以为旁人也无本事、只会行使一些龌龊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唐云翼在说事之前,先是毫不客气地奚落了张梦渊一顿。
张梦渊自己是靠裙带关系、奉承杨允功上的位,所以最怕别人揭他的老底,随着他官位越做越大,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旁人如此直白地戳穿他了,顿时张梦渊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就连一向自诩口舌伶俐,此刻也一下子卡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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